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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棋经序 唐 · 李远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五
夫灵棋经者。不知其所起。
或云汉武帝东方朔使之占兆。无不中者。
之术用此书也。或云黄石公以此书授张子房
又有客述淮南王神秘之书。亦此书也。
盖好事者倚声借价以重其术。岂尽数公为之乎。
虽然。余闻之久矣。
以其非经史之书。不以留意。
开成末。予将适闽中
闻其有建溪者。石斗而湍激。
舟子猱立嵲屼。虽有贲育。
皆汗而慄。况予之懦者乎。
以其懦不自解。及至泗上。
遇宗兄。遂以懦状告。
曰。予闻建溪不应至此。
盖谈者之过也。安有卜书。
能决其惑。遂请而卜之。
其词云。上下俱
心不生奸。挺然无忧。
勿信流言。乃笑曰。
果流言不足信也。即授予。
遂携之闽。怡然无事。
固信其书。又取决他疑。
无不若目见。嗟乎。
世所特轻者。未必不为至宝也。
世之所重者。未足为美。
一编之书。后显前疑。
而况他乎。以是知士之显达穷饿。
各有命数。不可以一途辩也。
予观其书。似若有道者之为。
以十二棋子三分之。上中下各四。
一掷而成卦。即考书批词。
尽得其理。意者上为天。
中为人。下为地。
三才之象也。十二棋子皆有文。
其辞犹周易之辞也。棋布而成卦。
遂目之曰灵棋。后予福州从事
居多暇日。凡集数十本。
参而校之。去谬存真。
备集于此。后贤观之。
可以无疑。予在闽时。
以其遐邈。乡国万里。
水陆绵远。心常不安。
一日卜之。得坦坦天衢之卦。
其言甚美。意中以为信然。
离闽数日。忽宸书降召为御史
则卦之前定。不其神乎。
时唐会昌九年秋九月尚书司门员外郎李远序。
读《汉武内传》 唐 · 李郢
七言律诗 押虞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云锦囊开得画图,岳神森耸耀灵躯。
青真小童捧诀箓,紫府道士携琼苏。
金鼎未成悲浊世,玉缄时捧望青都。
一辞仙姥长昏醉,方朔留言尽记无。
内引朝辞劄子第三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三、《昌谷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八
臣闻边境盗贼之患,自古所不能无,惟在处置得宜,然后不能为患。
所谓处置得宜,其略有五:一曰守道,二曰固本,三曰通财,四曰稽众,五曰爱民。
至于择将练兵,事之重者也,臣犹以为次也。
所谓守道者,用兵之道必须先论曲直。
丙子丁丑间,饥民闯边者动以万数。
朝廷恐惹边衅,抑之不纳。
其后边臣贪功,慕箪食壶浆之名,延纳入境。
致使重兵在戍,十年不撤,蠹国害民,莫甚于此。
已往之事不复归咎矣,今当明正好恶,守攻守之议,广立规模,为长久之计,不冒昧而进,不蓄缩而退,不以一胜而举手相庆,不以一败而唶舌相视,然后可以言道也。
所谓固本者,营垒布列,莫先重内,古人处置固自有体。
重兵皆在江内,而三衙尤多胜兵。
中兴百年,恃此以不恐。
其后马司徙置江上,而建康镇江诸军皆在江北,人心易摇,奸宄易生,设有缓急,不能自立。
为今之计,莫若使殿步之兵重于江上,江上之兵重于真扬,真扬之兵重于楚海。
聚兵于内,守以大将,有时应敌,可以调发,应敌之后,复归本营。
外虽有警,中实安堵,此所以为本强也。
所谓通财者,臣固知治国之道不可以无财,有用之财不可以妄用。
若必以吝财为政,则军事沦于浅陋矣。
当开禧未用兵以前,诸军皆有回易,以至邸店酒息皆有宽剩,其不肖者固掩为己有,而其贤者犹得以激赏其军也。
及乎出戍数多,调发不时,诸军在寨,所馀无几。
营运日削,无所取办,而独于互送之礼,买工之弊,不肯少损。
盛寒出战,无望斗酒,衣不蔽体,日食尚阙。
望敌惊奔,势实使然。
士大夫但见乾道淳熙间诸军富足,将谓今日事体尚未改旧。
不知开禧以后大相辽绝,今若改弦更张,必须选择朝臣,徐访诸军利害,供其乏困,削其烦苛。
若军用不足,则又损金帛以与之,一时区处未免浪费,比之丧师辱国,孰大孰小?
此所谓通财也。
所谓稽众者,用兵之道,临机虽贵密谋,而起事要须兼听。
汉高祖欲复六国,则郦食其、张良各献其计。
武帝诱致匈奴,则王恢、韩安国各逞其辩。
张良之策而汉强,用王恢之策而汉败,此其验也。
比岁边事不常,而庙论过于严密,道路妄传,易以惑众。
浮言胥动,固不足恤。
其实意向不决,未易举事;
咨诹不广,难以至当。
《洪范》稽疑,谋及卿士;
《大雅》先民,询于刍荛。
今若采之众论,使之各尽其长,朝廷选而用之,不问卑贱。
千虑之愚,容有一得。
异时选择边帅,亦将于此而得之,此所谓稽众也。
所谓爱民者,自古未有不爱民而可以立国也。
今陛下每对群臣,日以爱民为念,大臣圜座日以爱民为政,御史谏官奏疏论事日以爱民为说,而州县田里之间实未有爱民之效。
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则贪吏之害未去也。
朝廷立交承钱物之数,本至公也,彼则以增羡为名而掩入私室。
朝廷付守臣节制之权,本良策也,彼则以私役为常,而胁以威令。
藉义兵以备缓急,本善计也,彼则拘之城郭而失其生业。
营田以实储蓄,本古道也,彼则强之乡夫而夺其农事。
边陲之民怨声盈耳,卒有缓急,将何所恃?
必须惩其一二,明示播告,使之改行率德,庶几百姓安业,此所谓爱民也。
有此五者而后可以为国,如其不然,臣窃忧之。
至于择将臣,不敢易言之也。
以今之将为皆不可用耶,则将以何人而易之?
以今之将为必可用耶,则又不敢以为然也。
夫使守道之策行,固本之议定,通财之说明,则识事者必应时而起;
稽众之计广,爱民之政举,则好事者必举贤而进,可以类求,可以意使矣。
若夫练兵,则又为将之事,非朝廷之所忧也。
臣受国厚恩,无所补报,倾倒所学,不过如此。
惟陛下留神,取进止。
乞罢幸西太乙奏理宗时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七、《续文献通考》卷一○八、《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九
臣恭睹旨挥,车驾以十月三日诣西太乙,行款谒恭谢之礼。
臣切谓自汉武帝始祠太乙,其后或随太乙所在,筑室迎祠,大率皆因方士杂引道经星历之学而为之。
比者国家以五福太乙临蜀分,乃建西太乙于西湖之滨,以为禬祈之地。
虽厥有故事,然是役也,土木钜丽,一时囊封匦奏,已交言其非,而或者又切议陛下他日必因款谒而为湖山游幸之举。
今宗祀礼成,亲行恭谢,陛下盖将敬体神天,禔福庶民,夫岂以观游为意?
然道涂之言,皆谓有司饬桥梁,除道路,办供给,过为劳扰。
又传是日欲张水嬉,陈乐伎。
万一果出于此,岂不实或者游幸之说,而有失陛下敬天爱民之初意乎?
逢迎者之论,不过谓祖宗尝屡诣西太乙,而南渡以来,亦有湖山之幸。
臣以为此承平时事,今边警未清,事大单屈,为何如时?
岂可尽循承平之盛观,以启丰亨豫大之心乎?
恭惟陛下践阼之始,一款圜丘,其后未尝轻出郊也。
三十年间,严恭寅畏,动无过举。
则今日之出,臣尤以为不可不谨。
况乘舆出郊,非他时比,臣之隐忧,又有在于言之外者。
陛下其可不为宗庙社稷深长思乎?
臣非不知圣意已定,未易挽回,触忤威颜,必取诛斥。
而区区忠爱,不能自已,用敢亲书此奏,昧死以闻。
伏惟陛下察臣愚衷,深入宸虑,自以其意,特召大臣详议其事,明诏有司亟止此行,庶几举动合宜,青史书之,可为万世法,而疑虑潜消,宗庙社稷幸甚。
论用人奏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八
臣窃见陛下更化以来,拔擢人物,寸长片善,选用无遗,可谓深于爱贤矣。
士大夫食禄任事,思所以报君体国,外可以宣力四方,内可以主持正论。
然而缓急之际,当馈太息,每有人才不足用之患,其故何欤?
萧望之可使为太傅,不可使为冯翊
黄霸可使为颍川守,不可使为御史大夫
人才之于世用,要各有分剂也。
持正论者未必有吏治,行惠政者未必有边才,优于教道者未必有剖决之能,笃于孝友者未必有强明之誉。
凫胫虽短,续之则忧;
鹤胫虽长,断之则悲。
虽有圣智,不能加毫末于其间矣。
汉武帝得人之用,冠绝前代,史于赞语称之,剖析甚至,谓之滑稽者不必责以质直,谓之文章者不必责以笃行,各有所长,大略可见。
傥不以其力之可为者而用之,以其所不能者而强之,营进者常处其所易,尽力者常居其所难,人才虽盛,宜不足以有用于世也。
臣自识事以来,读吕公著所为《手记》,具载人物,纤悉详备。
德履之有可纪,政术之有可称,直录其名,不载其事。
其他一言一行,稍不可废,则云某人称其能文,某人称其有守。
念前贤爱人物如此,心甚慕之。
亦尝取今世󲦤绅之士笔之简策,求如公著所记者,以为准则,将以供当路之所问也。
比年国事既多,荐召亦众,历数旧编,则见于录用者十已八九。
用人路广,而犹有乏才之叹,臣窃惑焉。
岂用之不得其所,不足以尽其才耶?
将忌间者挠之,而不得以行其志耶?
如其忌间者挠之,而不得以行其志,则主盟于上者,固当有以任其责。
若谓用之不得其所,不足以尽其才,则不为无说矣。
古人度德而定位,量能而授官,省其私以观其所与,试其事以观其所能,与之言以审其所欲,教之语以警其所不逮。
然后以是事任之,以是效责之,毁言日至而不置其疑,谤书满箧而不改其度。
娄敬建和亲之议,则使之结约者,莫如娄敬;
王恢马邑之策,则使之击辎重者,莫如王恢
事成宜享其利,事不济宜受其罚。
载在史册,不一而足。
孝宗史正志之为发运,遣汤邦彦之为泛使,距今未远,犹出诸此,不知不测用人之说何所起也。
开禧倡议复古,未必全误,当路者以术数处之,其规模已狭隘矣。
起武将于散地,俾守襄阳,临行问所欲,则曰到彼当自知耳。
辍近臣于禁路,俾宣谕湖北,临行请所为,则曰饥民与忠义相挺耳。
及规恢之旨方播,而诸将之师已出;
宣威之命方下,而三交河之败已闻。
谓用兵而不厌于诈,诈于境外可也,乌有共事任事之人,乃相与为隐哉?
今之用人固不相与为隐,然使其心腹不得以洞达,利害不得以详告,上之所以识之者未尽,下之所以自结于上者犹疏,则视相与为隐者,才一间耳。
时方急于用将,因得以论将言之。
臣顷在湖南,得节制鄂州,讨捕军马,知偏裨之中勇怯之不能皆一也,又知其轧于统制统领而不敢有所自言也。
准备将以上日引一二辈与之座,以观其情;
训练官以下日引一二辈与之语,以察其技。
卒然迎敌,则择取其欲行者遣之,而不欲者不强也。
故其被命者皆乐行,而其遇敌者皆乐战,然亦如此而已耳,未敢见其一捷而以大将许之也。
自开禧以来,外侮狎至,庙堂之上莫不以选将为急务,士大夫间莫不以选将为至计。
谓可以为将者则有之矣,谓可以为大将,则举天下难之,而不敢言也。
勇而有力者常十一,勇而有志者不百一,勇而有谋者不千一,勇而重厚、知国家事体者,虽万亿不得其一也。
十而有一者行伍也,不足问也;
百而有一者,部队将,不足荐也;
千而有一者,可以荐而将百人矣;
万而有一者,可以荐而将千人矣。
至于万亿而不得其一,即所谓重厚知国家事体者也。
大将者,岂若小将之易与哉?
动而与兵法合谋,静而与前贤合德,爵禄不足以累其心,中御不足以变其令,观朝廷施设可以知曲直,望敌人营垒可以知胜负,小挫不足以言辱,小胜不足以言功。
非明哲不足以知其人,非信任不足以重其事,与其以常人当之,犹不若阙之之为愈也。
臣常荐人为统制矣,朝廷以军帅处之而不称,非其人不可为统制也。
臣常荐人为沿边繁难任使矣,朝廷亦以军帅处之而不称,非其人不可为沿边繁难任使也。
谓臣所荐者轻,而朝廷所以用之者重,虽足以自慰,谓朝廷以用人之急而塞其向进之路,虽臣亦不敢以为喜也。
何也?
中才之人,分量有限,敢战之士,志趣不等。
善战者可以先登陷阵,不可与议进取之大计;
捐躯者可以斩将搴旗,不可与计廉隅之小节。
其初本急欲用之,而其后乃塞其向进之路,用人之难,一至于此。
每访愈下,其才愈难,择将之说,如之何而可以继也?
刘光世童贯之将也,为中兴名臣;
韩世忠梁师成之将也,其功业烜赫如此。
今改弦而用诸将,非必择今世之败事者尽弃之而后可也。
用得其道而使之勿疑,处得其平而使之勿骄,舍短取长,庶乎其可耳。
故臣尝论之,惟天下之至公,而后可以来天下之贤;
惟天下之实德,而后可以用天下之贤。
郤缺战胜,胥臣得封;
陈平计行,无知受赏。
古人用贤之意,为天下分职耳,岂必自我出而后为得哉?
丘山合土而为高,江河合水而为大,愿陛下用人之际,开心见诚,使有口者皆得以尽言,有言者皆得以受赏,则求贤之路广矣。
若乃荐于此者,或用之于彼;
荐之急者,或处之以缓,于几事则密矣,非用人之实也。
汲黯见惮,淮南寝谋;
元王设醴,穆生委质。
古人敬贤之意,为斯世有用耳,岂有爱之而不敬,敬之而不爱者哉?
直谅多闻者,必有益于人;
便辟善柔者,必有损于道。
愿陛下用人之际,表里如一,所可敬者,亲之惟恐不速,则用贤之效著矣。
若乃曲留名德而不用其言,包荒巧宦而不忍其去,于体貌则均矣,非用人之实也。
有用人之实则公论服,无用人之实则志士疑,此又众人之所难言,而臣不敢有隐者也,陛下宽其罪而加察焉。
臣不胜幸甚。
再乞罢幸西太乙奏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七、《续文献通考》卷一○八、《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九
臣比者西太乙旨挥初下之时,尝密告陛下,乞自以圣意,明诏有司亟止此行。
盖区区忠爱之志,欲救正于未然。
力量浅薄,未能感动。
继闻诸臣陆续亦有奏疏,是公议不谋而同,非臣一人之私言也。
二十四日,伏睹内批,陛下非不敬悟此意,而款谒之行,终未即止,是犹以臣等之言为未然也。
其曰为国祈祥,初无其他临幸去处,此意固甚明白。
但湖山嬉游歌舞之地,民庶荡产于此,士夫溺志于此,堂堂人主,存一敬心,随寓皆福,初无分于东西也。
又何必亲出郊,以劳千乘万骑,而启诸人游幸之疑乎?
其曰应干排办礼文,务从简约,此意固亦甚善。
但乘舆出郊,十里而远,所至除道斫木毁室,宁免劳民?
与其省约于道涂之间,曷若动循礼义,谨重一出之为安且适乎?
陛下之意不过曰,几辅之盗近已肃清,乃今一出,亦未为过。
不思淮哨未定,蜀围未解,并边赤子殒命锋镝者不知几千万亿。
陛下苟念及此,切念圣心未尝不凄然蹙頞也。
又不过曰百谷顺成,在在丰稔,及今一出,亦未为过。
抑不思湖湘襄蜀皆以旱苦,赤地千里,民无宿储,公私之积,良可哀痛。
陛下苟念及此,切料圣意未尝不慨然动心也。
又不过曰祼享太宫阴云阁雨,宗祀世室皓魄当空,天地祖宗眷佑昭垂也。
今以冬享,行恭谢款谒之礼,亦未为过。
抑不思景星庆云,非福我者也。
凄风苦雨,殆儆予者也。
敬肆之念一分,治忽之几攸系。
前日畏威夙夜,不敢荒宁,是以有佑顺之眷。
今以一晴霁之故,遂谓之得天而肆以继之,庸讵知眷顾可长保乎?
陛下识见超迈,远览古今,其亦知临幸之为害乎?
车辙亡周,骊山覆秦,此远幸也。
华林卑晋,梨园衰唐,此近幸也。
今陛下鸣銮警跸于湖山间,亦邻乎近幸矣。
安知近幸不已,它日不转而为远幸耶?
又有一说,于圣躬颇有关系。
宣和间,车驾时出,正字曹辅谏曰:「万一乘舆既驾之初,一夫不逞,发蜂虿之微,逞穷兽之计,虽皇天后土、宗庙灵神并垂护佑,然亦伤威损重,又况有臣子不忍言者。
此所谓不测起于轸下也,可不戒哉」!
臣读史至此,未尝不痛恨于当时而深哀辅之忠也。
今陛下仁慈立国,君民一心,万无如所言。
亦有不容不虑者四:郊多垒,时多艰危,贼臣之孽嗣窟于旧海,弄兵之馀党伏于近畿。
禁卫何所?
而伪符得入。
宫闱何地?
而妖讹相恐。
重以连岁土木,民怨载涂,则曹辅之言,臣以为未宜忽之也。
此一身之虑也,又当为子孙万世之虑。
作法于凉,其弊犹贪;
作法于贪,其弊若何?
今陛下临幸西宫,乘舆一出,遂为故事,传之后世,久则习为常矣。
以陛下圣明,阅历既久,艰难备知,游幸之乐,犹不能自制,忠谠之论,犹不能尽容,后世子孙岂能皆贤?
臣恐必有以今日藉口而穷靡丽、极盘游于湖山之间,而又有甚焉者矣。
方是之时,国力困于供亿,民力疲于土木,忠臣义士死于谏诤,未必非陛下今日之举有以启之。
古之人君抑情制欲,以为子孙贻谋之虑。
陛下不此之意,独奈何开而纵之乎?
陛下一幸西宫而开子孙奢纵之祸,亦岂忍其至此也?
陛下试于燕閒之际超然远览,穆然深思,自一身之虑及子孙之虑,以及天下国家之虑,筹惟利害,亟罢此行,所抑者甚微而所存者甚大。
苟狃于左右逢迎之说,玩细娱而忘大虑,臣未知其可也。
臣又按汉史,武帝元鼎五年,立泰畤于甘泉,亲祠太乙。
武帝即位,至此几三十年,而有此举措,盖其学不足以明理,理不足以制欲,无足怪者。
陛下讲学于今三十馀年,此乃圣德成就之日,所当同符尧舜,而方欲效武帝亲祠太乙之举,臣寔惜之。
始,武帝既祠太乙,遂下诏称扬,以为望见太乙若景光十有二,乃心侈然。
其后益封泰山,祠后土,幸建章,巡海上,作甘泉通天、蜚廉,殆无虚岁。
盖其侈心一萌,不能自止,可不惧哉!
且祠太乙所以致福,而臣以汉史考之,其初祠太乙之年,日有食之。
自是旱蝗河决蛇斗,无岁无有。
而南越之叛,匈奴之寇,亦在是年。
至于东方盗起,巫蛊祸作,干戈相寻,所谓福者乃如此。
武帝晚年始悟,下诏以为平生所为狂悖。
呜呼!
亦已晚矣。
武帝自谓其所为狂悖,陛下试观其所为,岂不真狂悖可笑,而奈何欲效之乎?
武帝犹知所悔,而陛下岂甘在武帝下乎?
岂必晚而后悔乎?
晚而悔之,岂有及乎?
故臣愿陛下以三十年讲学之功同符尧舜,而不愿陛下与汉武比也。
臣既效密启之忠,敢忘廷争之议,用敢直前,缴奏以闻。
欲望陛下痛察臣衷,改降指挥,特寝前命,以弭人言。
夫从谏者,帝王之盛德。
陛下欲驾幸西宫而止以人言,屈己从人之美,度越古今。
其愈于执迷不复,使后之执笔而议者皆得以归尤于今日远矣。
惟陛下亟图之。
〔贴黄〕祥符间,王钦若等建议封泰山,祠汾阴
是时王旦方相,真宗心惮之,曰:「王得无不可」?
钦若曰:「臣得以圣意谕,宜无不可」。
既黾而从之,其后天书之事不复异议,议者非之。
今日之事,臣窃料陛下必无畏相之心,而二三大臣相与逢迎,亦必不待谕而后从也。
然则亦何赖焉?
孟子曰:「逢君之恶其罪大」。
二三大臣尚可以王旦藉口乎?
臣以为非陛下锐然以理制欲,自止此行,则二三大臣决不能力陈正义,以回圣意也。
经筵入奏劄子(二 淳祐中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九、《宋代蜀文辑存》卷八六
臣猥以空疏,充员夕说,诚意未至,启迪蔑如。
比方彻讲疏恩,兹又执经启席,适当阳长之候,敢后忠告之言?
臣尝读《易》至《复》卦,私窃妄论,以为有天心之复,有人心之复。
一阳生于积阴之下而芽蘖发动者,天心初复之端也。
方阴阳动静之未分也,无思无为,寂然不动,天地生物之心几于熄灭。
当是时也,谁得而形容之?
及至震阳之来,动于坤下,因其一动,而天下皆知其将为生物之端倪。
向者天地寂然不可形容之心,方得窥见其万一。
程颐曰:「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
先儒皆以静为见天地之心,是不知动之端乃天地之心。
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杨时亦曰:「复也者,阳始生动之端也」。
知复之道,则天地之心可以默识。
非尽心知性者,孰能见之?
此所谓天地之复也。
方其喜怒哀乐之未发也,浑然一中,无所偏倚,赤子纯一之心几若隐晦。
当是也,谁能推而明之?
及至感而遂通,随事著见,因其已发,而天下皆知其为体用之动静。
而向者大本达道泯然不可推究之心,至是方得窥其朕兆。
张载以为静而动,天则无念无为,无所主宰。
常然如此,人之德性亦与此合,盖进德之基也。
朱熹亦曰:「天地生物之心几于灭息,而至此乃复」。
可见在人则为静极而动,恶极而善,本心几息而复见之端也。
此所谓人心之复也。
使天地之心当纯坤十月,消而不长,往而不来,出而不入,衰而不盛,亡而不存,或有所隔塞,或有所扰乱,则芸不生,荔不挺,麋角不解,水泉不动,而天地之复几于熄。
非阴疑于阳,阳战于阴,变而为闭藏者乎?
使吾之一心当情欲已动之,喜或过喜,怒或过怒,哀或过哀,乐或过乐,或有所偏倚,或有所乖戾,则三辰失行,山川崩竭,不止于天地不位;
兵乱凶荒,胎殰卵殈,不止于万物不育,而吾身之复几于熄。
非不中不和,极其所致,则变而为灾异者乎?
故阴阳之未定,圣人则扶其阳于萌芽发达之初,抑其阴于气势穷极之后,使阴阳顺动,造化流行,天地之复浸以刚大,无一壅遏,而有以成其天地不及之功。
喜怒之未定,圣人则致其戒于不睹不闻之地,谨其几于隐微幽独之际,使喜怒和平,血气循轨,一身之复充满周全,无一差谬,而有以全其天地至纯之德。
夫如是,则未定之阴阳,天地既无极而不反之气;
未定之喜怒,人君亦岂有久而不平之心?
何以言之?
复之为义,在天地间则为阴阳,在人心则为善恶。
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
不善即阴也,善即阳也。
上五阴,下一阳,即沈迷蔽锢之也。
一日忽然省觉,即阳机发达之始也。
齐宣王兴甲兵,危士臣,召怨于诸侯,可谓极矣。
及其不忍觳𧥆,即见善端之萌。
汉武帝穷兵黩武,好神仙,崇土木,可谓极矣。
及其轮台一悔,即见善端之复。
观乎此,则一阳之复,非陛下进德之大机栝乎?
臣请极言《复》卦六爻之义,以为圣德之助。
且初九以阳爻处《复》卦之初,失之未远者也。
一阳居众阴之始,复而不远者也。
在《易》为最贵,是复之主也。
人性至善,人心至良,本自无过。
欲起念动,其过始萌,瞬息之间,忽千万里,岂止于悔?
先儒以为失而后有复,不失则何复之有?
惟失之不远而复,则不至于悔,大善而吉。
至哉言乎!
此正不远复之微旨也。
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苟能曲致戒谨,凡前日喜怒未定之,稍有过差,即当随事觉悟,毋使其已形之恶积而不散,激而为灾咎变乱,则积复于善,不祇于悔,大善而吉之道也。
所谓不远而复也,顾不足为圣德之助乎。
六二虽阴爻,处中正,而切比于初,在上无应,以分其从阳之意,能下仁也,复之休美者也。
复者,复于礼也,复礼则为仁。
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
初复于仁二,能亲而下之,是以有克己复礼之仁而下之也,以其有不远复之仁而下之也,非植党缔交也,非比周为私也。
则是因人之善而复己之善也,因人之仁而复己之仁也,岂不为复之休乎?
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苟能事事致曲,不以切比于初为非,不以志从于阳为非,不以中正亲仁为非,则休复之吉不特归美于六二之臣,虽六五之君,亦有谨恭下士、柔顺助阳之实矣,顾不为圣德之助乎。
六三以阴居阳,不中不正,而又处动之极,其守则固,故屡失屡复,不安于复。
夫操存舍亡,盖俛仰之间耳。
喜怒哀乐之失既已流宕,困而后学,悔而后变者,以此涉世,其危滋甚,故曰厉。
然复而频,虽晚矣,不犹愈于迷而不复者乎?
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凡二十九年之中,心之所存虽不能无过,然亦未尝不悔;
躬之所履虽不能无失,然亦未尝不复。
既复既失复悔,不知几失几悔矣。
悔误纷纷,久而未定,是以圣德未能光新,以频复之厉耳。
继自今勿以危厉无咎而遂其过,勿以躁动之危而玩其过,勿以陷于众阴之中而愈滋其过,则无咎之义,不独六三之臣擅其善,陛下亦得善补过之义矣,顾不为圣德之助乎?
六四近君之位也,六居外体之下,而曰中行者,卦一阳五阴,自二至上则四为中。
六四居上下四阴爻之中,履得中正,下从初九正应之阳,独得所复也。
人之本心未尝不善,积习所移,遂陷于恶。
有能超然自拔于群邪之中,以从阳刚之君子而不为所陷,是得中行,为独复其本心也,其真知所择而从道哉。
不言吉凶者,以柔居群阴之间而初阳甚微,未足以有为,故圣人但称其独复。
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当是非无定见,好恶无定守,从欲而流,从邪而陷,从习气而不反之,察群阴之盛而勉其中行独复之心,忿一阳之微而扶其终不克济之志,则刚复而长,动而顺行,出入无疾,朋来无咎而阳不孤矣,顾不为圣德之助乎?
六五以中顺之德处君位,能笃厚。
夫复是厚而笃,用力于仁者也。
然极乎高明者有高视四海之心,详于致察者有轻视群臣之意,物欲深者天机必浅,心量狭者所守易摇。
其于善道,虽得必失,虽明必昏,不若静重而专悫者之可保。
此六五敦复之所以无悔也。
然阳复方微之,以柔居尊下复无助未能至亨者也,能无悔而已。
《易》中阳长之卦,凡在上遇阴柔之主,则未尝不附而顺之。
故于《临》《泰》之五皆吉而复,与《大壮》之五皆无悔。
此圣人为君子之心也。
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凡世之所谓秉阳德之刚者,勿逆其进,勿遏其长,过焉容而贳之,不及焉扶而矜之,去其所谓意必固我之私,成其所谓中顺笃厚之实,则君子有所恃,小人不敢肆矣,顾不为圣德之助乎?
上六以阴柔居复之终,偃然在上,最远于阳,迷而不反者也。
君道过亢,迷与妄行,故有眚灾。
天灾自外而来,己过由己而作,用之行师则终有败。
及其国君陷于凶祸,虽至十年之久,亦不克从。
盖阳虽微而渐长,阴虽甚而向消。
将消之运不能敌方长之势,故终无获吉之理。
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乃举事之不合乎理,不顺乎天而为阳德之害者,去其迷而使之不至于迷,反其极而使之不至于极,惩其妄而使之不至于妄,矫其偏而使之不至于偏,无轻喜焉,以泄阳德之微,无轻怒焉以滋阴浊之欲。
陛下之心本无喜怒也,陛下以天下之喜为喜,以天下之怒为怒。
如尧之明俊德,喜在俊德,尧何与焉;
舜之诛四凶,怒在四凶,舜何与焉。
夫如是,则阳盛而长,阴衰而消,凶变而为吉,灾变而为祥,败必至于成,害必至于利。
利害之机,无出于此,顾不为圣德之助乎?
夫阳在天地间,至实而不虚也,至美而不恶也,至大而不小也。
然至实为天理,至虚为人欲,而天理人欲常相对也。
至美为君子,至恶为小人,而君子小人常相胜也。
至大为王道,至小为伯图,而王道伯图常相夺也。
有天下安可不致其别而谨其所择耶?
故知天理之为贵,则处心积虑,必以纯一,立政造事,必以阳明,而人欲之私不以陷吾衷也。
知君子之为美,则尊崇有德,必开诚心,信用仁贤,必布公道,而小人之恶不可进也。
知王道之为大,则修义明道,必不计功,理财正辞,必不谋利,而伯图之狭非所用也。
陛下在位久,阅天下之理多,而又将之以缉熙之学,其于《复》之一卦固已晓然洞究其旨矣。
而区区小臣犹敢矜萤爝于日月之下,效涓埃于川岳之前者,顾以阳刚方长,阳德浸亨,臣虽至愚极陋,其敢它有论建,以悖天德
是用当阳复之初,专以《复》卦终始之义自靖自献,以效芹曝之私。
惟陛下赦其狂愚。
京西幕府 中唐 · 刘蜕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八十九
汉武帝闻子虚赋。
初恨不与相如同时。
既而复喜其人之在世也。
若然者。
居蓬蒿而名闻于天子。
富贵固不足疑其来。
爵土固不足畏其大。
今按其本传云。
官则止于使者
居家初则甚贫。
呜呼。
有才如相如
有好才如武帝
然而不达者。
知之矣。
于时武帝以四境为心。
中国耗弱。
爵土酬于谋臣。
金帛竭于战士。
虽念一篇之子虚。
固不能减十夫之口食宜矣。
也生值当时。
天下无事。
以文争胜。
得居第一。
居家甚困。
白身三十。
过于相如者。
盖无人先闻子虚于天子。
今又不然。
使有闻之于今藩翰大臣。
则其人自不废弃老死者也。
呜呼。
时异矣。
事古矣。
相如之时。
虽遇天子。
不能致富贵。
于今之时。
藩翰大臣。
则足以叙材用。
伏惟执事文学显。
用士之得失。
无不经于心。
谓小子之言何如哉。
过帮洞莲花峰 清 · 邹一桂
 押尤韵
三壶在海表,风烈不能舟。
秦皇觅不到,汉武将焉求?
物理近可譬,此山即神洲。
鸿濛未归壑,激荡成雕搜。
一朝变桑田,陆海胶浮鸥。
宛如白莲朵,半放含清秋。
上结宝华台,疏磬鸣松楸。
得非壶公宅,于此邀浮丘
盘旋转蜗舍,往返周华不。
蜂腰附虮虱,蝤领飞蜉蝣。
对岸列锋戟,缨冠曜兜鍪。
汤汤濯古础,底柱沧溟流。
雀蛤以时变,夔蚿怜其俦。
安知吾不化,鼓翅同庄周
武帝令诸侯得分封子弟 西汉 · 主父偃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七
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强弱之形易制。
今诸侯或连城数十,地方千里,缓则骄奢易为淫乱,急则阻其强而合从,以逆京师。
今以法割削之,则逆节萌起,前日晁错是也。
今诸侯子弟或十数,而适嗣代立,馀虽骨肉,无尺寸地封,则仁孝之道不宣。
愿陛下令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
彼人人喜得所愿,上以德施,实分其国,不削而稍弱矣(《史记·主父偃传》、《汉书·主父偃传》)
武帝徒豪桀茂陵 西汉 · 主父偃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七
茂陵初立,天下豪桀并兼之家,乱众之民,皆可徙茂陵
内实京师,外销奸猾,此所谓不诛而害除(《史记、主父偃传》、《汉书·主父偃传》)
瓠子歌 西汉 · 刘彻
《汉书》武帝纪曰:元封二年四月。作瓠子歌。沟洫志曰:上既封禅。乃使汲仁郭昌发卒数万人。塞瓠子决河。于是上以用事万里沙。则还自临决河。湛白马玉璧。令群臣从官自将军以下皆负薪实决河。是时东郡烧草。以故薪柴少。而下淇园之以为揵。上既临河决。悼功之不成。乃作歌曰:
瓠子决兮将奈何。浩浩洋洋兮虑殚为河。
殚为河兮地不得宁。功无已时兮吾山平。
吾山平兮钜野溢。鱼弗郁冬日。
正道驰兮离常流。蛟龙骋兮放远游。
归旧川兮神哉沛。不封禅兮安知外。
皇谓河公兮何不仁。泛滥不止兮愁吾人。
啮桑浮兮淮泗满。久不反兮水维(○《汉书》沟洫志。《史记》河渠书。《水经注》瓠子河注。《乐府诗集》八十四。《文选》补遗三十五。广《文选》十四。《诗纪》一。又《类聚》四十三引何、河、宁、平、溢、日六韵。环宇记十三引溢、日二韵。韵补三引游一韵。)
河汤汤兮激潺湲。北渡回兮迅流难。
搴长筊兮湛美玉。河公许兮薪不属。
薪不属兮卫人罪。烧萧条兮噫乎何以御水。
隤林兮揵石菑。宣防塞兮万福来(○《汉书》沟洫志。《史记》河渠书。水经二十四。《乐府诗集》八十四。《文选》补遗三十五。广《文选》十四。《诗纪》一。又《书钞》八十九引一句。)
秋风辞 西汉 · 刘彻
 出处:全汉文 卷三
汉武帝故事曰:上行幸河东。祠后土。顾视帝京。欣然中流。与群臣饮燕。上欢甚。乃自作秋风辞曰:
秋风起兮白云飞。
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有秀兮有芳。
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济汾河。
横中流兮扬素波
箫鼓鸣兮发棹歌
欢乐极兮哀情多。
少壮几时兮奈老何(○《文选》四十五。《御览》五百七十、五百九十一并引《汉书》。《乐府诗集》八十四引汉武帝故事。合璧事类外集五十八引正本《汉书》本纪。《诗纪》一。又《书钞》百六引汉武故事。录河、波、歌、多四韵。《后汉书》马融传注引歌一韵。《文选》十三雪赋注引忘一韵。又十六别赋注引歌一韵。《御览》九引飞、归、河、波四韵。又七百六十八作武汾歌。引河、波二韵。○逯案。此辞《御览》数引皆曰《汉书》。合璧事类且谓出正本《汉书》。殊怪。事类谓案正本《汉书》本纪。天汉元年三月。上行幸河东。祀后土云云。秋风而曰三月。显有误字。考《汉书》。汾阴凡六次。然皆不在。惟郊祀志称。夏六月中汾阴巫锦为民祠魏睢后土营旁。见地如钅句状。掊视得鼎。吏告河东太守胜。胜以闻之。乃以礼祀迎鼎至甘泉。从行上荐之云云。据武纪。事在元鼎四年。得鼎既在六月中。并经遣使验问。则河东当值秋时。秋风辞其即此行之作乎。)
天马歌 西汉 · 刘彻
《汉书》武帝纪。元鼎四年六月。得宝鼎后土祠旁。。马生渥洼水中。作宝鼎天马之歌。《史记》曰:尝得神马渥洼水中。复次以为太一之歌。歌曲曰:
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
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史记》乐书。《诗纪》一。又韵补三引里、友二韵。○逯案。此与郊祀天马歌文字稍异。故别入武帝集。)
长门赋 西汉 · 司马相如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二、文选卷十六
孝武皇帝陈皇后时得幸,颇妒。别在长门宫,愁闷悲思。闻蜀郡成都司马相如天下工为文,奉黄金百斤,为相如文君取酒,因于解悲愁之辞。而相如为文以悟主上,陈皇后复得亲幸。其辞曰: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
魂踰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
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伊予志之慢愚兮,怀贞悫之欢心。
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
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
脩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
廓独潜而专精兮,天漂漂而疾风。
兰台而遥望兮,神恍恍而外淫。
浮云郁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昼阴。
雷殷殷而响起兮,声象君之车音。
飘风回而起闺兮,举帷幄之襜襜。
桂树交而相纷兮,芳酷烈之訚訚。
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猿啸而长吟。
翡翠胁翼而来萃兮,鸾凤翔而北南。
心凭噫而不舒兮,邪气壮而攻中。
兰台而周览兮,步从容于深宫。
正殿块以造天兮,郁并起而穹崇。
间徙倚于东厢兮,观夫靡靡而无穷。
挤玉户以撼金铺兮,声噌吰而似钟音。
刻木以为榱兮,饰文以为梁。
罗丰茸之游树兮,离楼梧而相撑。
施瑰木之欂栌兮,委参差以槺梁。
时仿佛以物类兮,象积石之将将。
五色炫以相曜兮,烂耀耀而成光。
致错石之瓴甓兮,象玳瑁之文章。
张罗绮之幔帷兮,垂楚组之连纲。
抚柱楣以从容兮,览曲台之央央。
白鹤噭以哀号兮,孤雌跱于枯杨。
日黄昏而望绝兮,怅独托于空堂。
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
援雅琴以变调兮,奏愁思之不可长。
案流徵以却转兮,声幼妙而复扬。
贯历览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卬。
左右悲而垂泪兮,涕流离而从横。
舒息悒而增欷兮,踪履起而彷徨。
揄长袂以自翳兮,数昔日之󰋫殃。
无面目之可显兮,遂颓思而就床。
抟芬若以为枕兮,席荃兰而茝香。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
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
众鸡鸣而愁予兮,起视月之精光。
观众星之行列兮,毕昴出于东方。
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
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
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
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西极天马歌(广《文选》作蒲梢天马歌。《诗纪》同。) 西汉 · 刘彻
《汉书》武帝纪曰:太初四年。斩大宛王首。获汗血马来。作西极天马之歌。《史记》曰:后代大宛千里马。马名蒲梢。次作以为歌。歌《诗》曰:
天马徕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
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史记》乐书。《白帖》十六。广《文选》十四。《诗纪》一。○逯案。此与郊祀天马歌文字稍异。故别入武帝集。)
李夫人歌 西汉 · 刘彻
《汉书》曰:夫人早卒。帝思念不已。方士齐人少翁言能致其神。乃夜张灯烛。设帷帐。陈酒肉。而令帝居帷帐。遥望见好女如李夫人之貌。还幄坐而步。又不得就视。帝愈益相思悲感。为作诗。令乐府诸家弦歌之。
是邪非邪。
立而望之。
偏何姗姗其来迟(《搜神记》作偏娜娜何冉冉其来迟。《类聚》同。○《汉书》外戚传。《搜神记》二。《类聚》四十三。《文选》五十八哀永逝文注。《御览》百四十四。《乐府诗集》八十四。《诗纪》一。○集氏笔乘云。武帝李夫人歌。是邪非邪。立而望之。翩何姗姗其来迟。之与迟一韵。许顗诗话云。立而望之偏。是退之走马看来立不正之所祖也。以偏字属上。不惟与韵不叶。立而望之偏。是何语邪。○逯案。焦说是也。又《类聚》此歌引《汉书》。与今本《汉书》绝异。与《搜神记》则同。未悉所据为何本也。)
思奉车子侯歌(《诗纪》作思车子侯歌。原在外集。今编入武帝集。) 西汉 · 刘彻
 押阳韵
洞仙传曰:车子侯者。扶风人汉武帝爱其清净。稍迁其位至侍中。一朝语家云。我今补仙官。此春应去。至夏中当暂还。还少时复去。如其言。武帝思之。乃作歌曰云云。○逯案。《汉书》霍去病传。去病薨。子嬗嗣。嬗字子侯。上爱之。幸其壮而将之。为奉车都尉。从封泰山而薨。子侯之薨。又见郊祀志。《类聚》五十六引武帝集曰:奉车子侯暴病。一日死。上甚悼之。乃自为歌诗。《初学记》十八引汉武帝与秦车子侯家诏曰:春。时子侯于北馆。与家别。又文心雕龙哀吊篇曰:暨武帝封禅。而霍子侯暴亡。伤而作诗。亦哀辞之类也。及汉汝阳王亡。崔瑗哀辞始变前式。又卒章五言。颇似歌谣。亦仿佛乎汉武也。洞仙传作车子侯。《初学记》作秦车子侯。则文字有脱误也。
嘉幽兰兮延秀。蕈妖淫兮中溏。
华斐斐兮丽景。风徘徊兮流芳。
皇天兮无慧。至人逝兮仙乡。
天路远兮无期。不觉涕下兮沾裳(○《云笈七签》百十洞仙传。《诗纪外集》一。又《书钞》十九引《汉书》录起首一句。)
武帝使关中民种 西汉 · 董仲舒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四
《春秋》它谷不书,至于麦禾不成则书之,以此见圣人于五谷,最重与禾也。
关中俗不好种麦,是岁失《春秋》之所重,而损生民之具也。
愿陛下幸诏大司农,使关中民益种宿麦,令毋后时(《汉书·食货志》)
评汉食货志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五、《昌谷集》卷二一
井田,先王之治本。
后世得其一端而用之,犹足以致治,舍此而皆末矣。
昔先王经界本意,于斯民生养休息,曷尝有纤悉毫末不备?
谓斯民不可以不安,于是有地著之法。
自六尺为步,积而至于亩百为夫。
自一夫百一十亩,积而至于九夫为井。
出入足以相友,守望足以相助,疾病足以相救。
七十以上者得所以养,十岁以下者得所以成,而安民之效著矣。
谓斯民不可以不富,于是有种艺之法。
灾害有当备之种,田中无可栽之木。
环庐有桑,菜茹有畦。
外有瓜瓠果蓏之植,内有鸡豚狗彘之畜。
食肉者有其物,衣帛者有其具。
颁白无提挈之劳,衣绩无燎火之费,而富民之效著矣。
谓斯民不可以不教,于是有庠序之法。
始之于六甲五方之微,而推之于室家长幼之节。
学礼乐而知君臣之礼,升大学而有秀异俊造之士。
振木铎以采其诗,比音律以献于上,而教民之效著矣。
亦非井田之外,复有所谓法也。
秦人自绝于先王之法,既不足以久有天下,沟遂径畛之迹既废,而比联邻里之习日远。
后世圣君贤士,锐然欲有以振起之,而终不可至。
致使好议论者从而尤之,以谓世态日益变,人物日益繁。
如封建之不可复用,肉刑之不可复施,则古之所谓牧田野,自税亩丘甲以下,不可以复讲矣。
东郭咸阳之策,则鬻海者可以多资;
孔仅之策,则冶铁者可以广蓄。
告缗钱则杨可之计胜,输家财则卜式之计行。
甚至璧止值数千,而皮荐反四十万;
宝货止五物,而其数乃二十八品。
去井田愈远,一切以无道行之,疑其贯朽粟陈,高出先王之上,而其效乃至于虚耗,盗贼群起。
然后知先王之法,其所以深思熟虑,厥有本末,非后世所能髣髴也。
先王之立法,于斯民之事,不一而足也。
始而安之,惧无以逸其老也;
中而富之,惧无以乐其心也;
终而教之,惧无以养其性也。
民安则国安,民富则国富,民知教则国祚长。
三者相待而行,废一不可。
后世李悝、赵过、耿寿昌之徒,不暇更为长久计,得其富民之说,犹足以致目前之利。
武帝以至王莽,谆谆以富国为急,求之于珍宝末作之间,直以百姓为货。
不知民怨盗起,使其国日趋于贫。
求富而失其富,将焉用智?
今观李悝尽地力之教,以地方百里,提封九万井为本;
以治田勤谨,亩益三斗为率。
考社闾春秋之费,稽疾病死丧之用。
取上中下之熟而四分之,或籴其三,或籴其一。
行之魏国,魏国富强。
此非井田之法,而实井田数邦用、知足否之遗意也。
赵过之代田也,以一亩而为三圳,以二耜而为耦耕。
播种则于圳中,而耨草则于垄上。
其田器皆有便巧,其受田皆有顷数。
有能风与旱之功,有常缦田之效。
用力少而得谷多,颇有蓄积。
此非井田之法,而实井田或耘或耔之遗意也。
耿寿昌之建议也,漕谷四百万斛,省关东卒三万馀人。
尝试其说,已有著效。
然后筑仓于郡,名曰常平
谷贱则增价以利农,谷贵则减价以便民。
国以之富,民以之利。
此非井田之法,而实井田敛出法、均民食之遗意也。
其次则又有晁错,知地不可以有遗利,民不可以有馀力。
商人不可不贱,农夫不可不尊。
使天下入粟于边,以受爵免罪。
揆事而言,犹是下策。
惟其有禹汤先备之意,贵五谷而贱珠玉,亦能民不乏困,天下安宁。
文景赐租之效,常本于此。
使汉之文武更能尽用贾谊、董仲舒之策,衣食足者使知有荣辱之分,仓廪实者使知有礼节之好。
税民不过什一,使民不过三日。
仿近古之制,立名田之限,塞其傔并,严其专杀,渐仁摩义,去井田不远矣。
时方以富国为急,其君有意富民,已不多见,而望其始安而终教之,不可得也。
大抵食货两端,虽古先圣王,不能偏废于天下。
然食者,农殖嘉谷食之物,不可一日阙,货则布帛可以衣,金可以器械,亦不得谓之不急。
至于龟贝皮币,所以阜通货贿,懋迁有无,恃丝粟得以并行于天下,而不可以独立。
《洪范》八政,显立次第,不可谓无意也。
上之人以食为主,以货为辅,则士得以行其学,工商得以不迁其业,朝无废官,邑无敖民,地无旷土,王德流洽而礼乐成,职由此也。
惟上之人一意富国,惟货是视,则蓄价百倍者必有以发管仲之虑,子母相权者必有以启单穆公之忧,民人抵罪者必有以动贾谊之念。
而均输盐铁等策,将与诛匈奴,招南粤,巧诋深刻者并行于世,不期然而然,无足怪者。
以食为主,不必言治,而与治相偶;
以货为主,不必言乱,而与乱相值。
上之人盍思其故乎?
欲富国必先富民,欲富民必仿井田之意而推行之,此则班孟坚两篇之意,截然不相侵紊,可以深考。
不然而日变成法,使天下民趋于愁怨而不知悔,而未知其所底止也。